撰文者中華民國兒童癌症基金會
會務主任 方恩真
小孩眼中的裴正康教授
講台上神采飛揚,雙瞳炯炯有神,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分享最新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治療經驗與趨勢的正是享譽國際的兒童白血病權威─裴正康教授。台下聚精會神聆聽演講的是孩子最熟悉的兒癌顧問醫師們,這個特別會議是台灣兒童癌症研究群顧問醫師們的年度學術盛會。
什麼機緣促使裴教授三十年來,如候鳥般風塵僕僕從遙遠的美國南方田納西州孟斐斯市的St.Jude兒童研究醫院,搭乘二十多小時的飛機,回到他內心深處永遠的第二故鄉-台灣 ?
裴正康教授在香港培正中學畢業後,以僑生身份來台唸書,1976年畢業於台大醫學系。言談間光陰似乎回溯青春年少時期,小時候的他是一位調皮搗蛋的小男生,學校成績總是差強人意。有天,無意間看了一部外國電影,電影謝幕了, 那位正在與死神拔河罹癌的小男孩,卻深深打動這一位調皮小男孩慈悲憐憫的心靈,也許正為他未來行醫的人生旅程埋下伏筆。某次的考試高分,引來老師的注意與鼓勵,差強人意的成績在師長的鼓勵下漸漸有了起色,而且表現愈來愈好。
裴教授說起當年在台大醫學系求學過程中,還好靠著各項獎學金的獎勵,讓他這位異鄉學子無後顧之憂順利完成學業。資深兒癌前輩梁德城教授回憶起當年往事,裴教授在兒科實習時,梁醫師正是帶領他的學長。裴教授不只認真用功於醫學專業的學習,誠懇和善的態度也獲得家屬及病童的讚賞,因此小兒科的實習成績得到全班第一名。
畢業後赴美工作,第一個工作在聖路易斯醫院工作,很快的他發現另一個更具挑戰性的工作似乎在跟他招手,位於孟斐斯一所兒童癌症專科醫院裡正在接受治療的孩子們,居然是他少年時期深刻在腦海裡小男童的身影 。當下立定心志,調皮小男孩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生境遇,原來有上帝特別的計畫。
八零年代一位年輕醫學家有關兒童白血病的醫學論文發表在國際期刊嶄露頭角。他的臨床經驗與醫學研究引起世人矚目,因為他的醫療技術大大提升當時白血病病童的存活率,這位年輕醫學家的名字是- Ching-Hon Pui 。這是廣東話的發音,因此梁教授當時雖已久仰Dr.Pui大名,卻不知Dr.Pui就是裴正康。
1986年參加美國血液病學會的梁德城教授,在醫學壁報展示區前尋找Dr.Pui,倆人驚喜相逢,原來當年的學弟就是引領兒童白血病治療的佼佼者-Ching-Hon Pui 。
1988年起裴正康教授參與台灣兒童癌症研究群,除了分享最新的醫學資訊並協助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療程制定,因他的加入也提升台灣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治癒率與存活率。此後,他每年都撥冗回國指導,成為兒癌研究群的顧問醫師。近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全球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第一權威。他在
1995年創立「國際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研究群」(後又稱為Ponte di Legno研究群) ,邀請全球治療成績最好的研究群入會,定期開會促成進步。感謝裴教授大力支持,台灣兒童癌症研究群於2010年加入此組織,有機會與國際接軌。
訪談中,他說了一個心痛的經驗 : 「我照顧過的一位孩子,三歲發病,十三歲離開人世,孩子在臨終前向父母道別後吐完最後一口氣。作為醫生,對孩子父母感到深深的愧疚。」他也說出家長的心聲 : 所謂的治癒率是學術名詞。對父母來講孩子的治癒率不是成功就是失敗 ( 意謂著不是存活就是死亡 )。這樣的經驗促使裴教授思索未來醫療之路,因而全球兒童白血病的治療有了新契機,近二十多年來幾乎每一分的進步都有他的貢獻。
除了臨床第一線照顧病童外,唯有改進現有的治療方式,才有機會突破困境。他努力做醫學研究,透過研究不斷發現問題,找尋更有效的治療方法,才能提高疾病的治癒率。他對自己期許,再也不讓任何孩子失去寶貴生命。如今,他的團隊對兒童急性淋巴性白血病的治癒率可達95%,為世界第一。他的學術論文超過七百多篇均發表在國際頂尖的期刊,單在執全球牛耳的「新英格蘭醫學期刊」就有二十多篇論文發表引領全球。
功成名就之際,他沒有停止自己的腳步。他依然懷有夢想,他說: 「希望未來孩子的治療療程可以更短,希望治療過程的副作用更少,希望長期存活者的後遺症更少。」他不只提高治癒率,更提高孩子的生活品質。他的夢想在希望與堅毅的眼神中閃閃發亮。
身為大師如何面對自己的挫折呢 ? 他笑著說 : 「每次自己遇到挫折時,一想起正在接受治療的孩子。從這些孩子身上發現,我個人的挫折跟他們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因為孩子面臨的困難,比我困難多了。這些孩子們勇敢的生命故事也安慰、鼓勵了我。尤其,五十多歲後承擔的責任與任務愈來愈大,需要做重大決策時,信仰也給我很大的幫助是支持我很重要的力量。」
有白血病孩子的地方就有他的足跡,從美洲、歐洲至亞洲。他創新醫療科技,栽培後輩回自己家鄉服務,近年來協助成立VIVA中國兒童癌症慈善基金會,幫助貧窮的孩子有機會接受治療。跨越了種族與國籍,他的一生奉獻給全球白血病的孩子們。
裴正康教授
美國St.Jude 兒童研究醫院腫瘤部主任
Fahad Nassar AI-Rashid白血病研究中心主任
美國癌症醫學會教授
2014年榮獲中央研究院院士
2015年榮獲中國工程院外籍院士
(本文刊載於本會2016年3月會訊)